烏仔看他震驚,嘆了一口氣道:“如果只是區區銀兩到也罷。
最關鍵是,東北那邊,很多地方其實不是給金券,而是給黃金。
聽說漠河衛、海蘭所等地,發現大片金河,去淘金的漢人一下出去了不少,發了財之后,真就把金子當銅子花,金銀比價低到一比三,這種利差,不管是誰都得心動。
有些人想著長久落戶,就想取個媳婦。
有的是納了個夷妾,就想著娶個正妻。
這不,北直隸這邊很多貧苦人家,或者想要甩掉包袱的舅家,就假借所謂的婚契,拿著兩個女娃娃,定個雌婚,然后混在移民隊伍中,去了東北,找人轉手。
遼寧一賣,純利八兩銀子,狠一點的帶著姑娘頂風冒雪,穿越林海去了黑龍江的,那給你的就是黃金。
至于姑娘們能不能走這么遠,他們可不管。
病的就扔在半道上,冰雪一下,一夜就得凍死,曝尸荒野。
有虎狼襲擊了,就割開一兩個孱弱的姑娘手臂,然后打跑她們,讓虎狼去吃這些女孩,自己帶著更多跑。
至于死不死無所謂,這群喪心病狂的孫子,眼里只有錢。
而且每次干,往往都是拖家帶口,一家一宗一起做,背后也都是讀書人在作保,毫無仁義道德,圣人之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!
于是,陛下從山西折返之后,立刻就讓順天府嚴打,這才有了現在的一堆暫行律法。
大明律,規定:
拐賣良人為奴婢,杖一百,流三千里。
拐賣當妻妾子孫,杖一百,徒三年。
因而傷人者,絞。
因而殺人者,斬。
被拐之人與親人團聚。
以過繼立嗣為名進行拐賣,罪同以上。
若窩主、及買者知情,并與犯人同罪。牙、保各減一等。并追價入官。
買者不知情俱不坐。追價還主。
將人口拐賣出境者,絞。
倘若往年,出了遼寧,便算出境,拐賣者絞死。
但現在吉林黑龍江漠河等地,具為境內,不算出境,加上北境地廣人稀,朝廷官吏多不愿往酷寒之地任職,糾察不利。
人口拐賣因而猖獗,屢禁不止。
所以陛下才下旨,在北直隸強制使用有別大明律的暫行律令。
這才有了只要有人買賣,你知曉不舉報,那就視為從犯夷三族一起上路。
估計用不了半年,北方諸省都會全力打擊人口買賣。
畢竟他們的遷徙,嚴重擾亂了地方安寧,東北的開荒進度并不算快,一口氣遷去這么多人,極有可能導致遼寧開墾不足以供給吉林等地糧食需求,若是遇到一場白災,那可真是要死一大批人了。”
烏仔說完,正巧手下過來:“隊長,問出來了,這些女子多來自浙江,但掛籍直沽州和津門州人氏,按照我們抓下來的那群人松口,說是他們背后還有浙東海寇的支撐,悄悄從浙江收購女子,然后發往此地。”
此人剛說完,烏仔突然轉過身,盯著趙遠明:“路引!”
趙遠明臉色驟變,老實遞給路引,然后才開口說:“在下雖然是杭州人,但并不曾勾結海寇。”
“是與不是,調查之后才知道,配合調查。”烏仔拿起腰牌亮了一下,青銅打造,一只白澤浮雕,栩栩如生并在白澤圖案之下,寫為:順天府大興縣臨時乙區巡捕隊長,從九品,烏仔,編號:001-001-002-012-001。
這一串數字的意思是,第一個001為直隸布政司,第二個001為順天府,接下來的002為大興縣,之后的012為臨時乙區,最后的001是第一個在編臨時乙區巡捕。
背面則是排版鋼活字,直接用沖壓的方式。
打制在銅牌上的烏仔形象描述,身高七尺,左腿跛足,左眉斷峰,右臂刀痕七處,左臂箭瘡三處,鳳陽口音,祖籍鳳陽府。
趙遠明只是看了一眼,就一臉震驚銅牌上刻錄其中,整齊的文字。
烏仔收回身份腰牌,取出一張空白的傳喚令。
在上邊寫趙遠明的名字:“如果你真的是讀書人,就不會連報刊都不看,而且身邊還跟著西夷人,怎么看都像是與海寇有關系。
總之,從現在開始,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,請配合調查。抗拒傳喚令,哪怕你是進士,只要無官無職,就得配合調查二十四時辰。
否則我可以皇權欽賜的腰牌,將你暫時褫奪功名,直到調查清楚。
如果你沒有問題,二十四時辰之后,你就可以離開。
帶走。”
“嘩啦。”兩個黑漆漆的手銬被他們取出來,接著上去將兩人手掛上,并取來不透明的黑布蓋上,拉著就走了。
趙遠明是萬萬沒想到,他就多管一下閑事,還把自己搭進去了。
這一次好了,入獄了。
若是稍有不慎暴露了結果,只怕……
“老爺,咱們會不會有事?”趙探春緊張兮兮的問。
“有什么事?你我走漕運北上,怎么可能和海寇有勾結!”趙遠明義正辭嚴,雖然對被他倆戴手銬很不滿,但鑒于身份不明,這樣做確實最安全。
烏仔招呼收隊。
帶著趙遠明和趙探春來到了巡捕班房。
一座水泥紅磚墻后邊,是一排平房的屋子。
正大門是鐵門,兩側值班室內坐著兩個打盹老頭。
“老秦頭,老于頭別睡了!干活了。”趙遠明敲著鐵柵欄里的窗戶,一下驚醒了這兩個頭兒。
“小烏回來了啊。”這倆老頭打了個哈欠,站了起來,“喲,還逮了一個舉人?是那種讀書讀到狗肚子里的那種嗎?”
“嘿,干斷子絕孫的買賣,狗看了都厭,實在太丟你我讀書人的臉了。”
老于頭黑著臉悶哼一聲。
“不是,只是嫌疑人,他倆自稱杭州來的,結果說不讀報刊。一個漢人,一個西夷,配置忒奇怪。還有剛才調查到,這一次買賣人口的主力是浙江海寇,他趕巧是浙江人,還差點壞了我布的局,不管是機緣巧合,都得帶來好好的徹查一番。”
“嚯!還真是好巧!”老秦頭一聽,頓時好奇,操著吳腔軟語問道,“儂哪里人?作孽倷家知道嗎?”
“趙某問心無愧!”趙遠明氣急敗壞,“還有,某不會說吳語,某祖籍徐州!”
“難怪覺得你沒啥浙江口音。”老秦頭搖了搖頭,“小烏你帶進去吧,我和老于頭收拾一下,就過去做畢露。”
“得,走。”烏仔招呼一聲,拉著人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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